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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鴛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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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捕頭拱手道:“大人,手下來報,土匪已不在鎮中,估計是回老巢去了。”

鐘縣令捶了一下桌子,心中憤懣,暗罵狗土匪壞我好事,若是再晚上半年,再怎麽殺人都不關他事了。

“到底是何情況,你細說說。”

“土匪大約有三四十人,都是青壯,騎大馬。昨天前天在鎮上洗劫一翻,鎮上多數大戶被搶一空。擄妻女若幹。燒民居商鋪若幹,其中有稻娘子家的木器場子。死兩仆一民,傷若幹。其餘損失暫不能全部統計。在我們來之前兩個時辰撤離。”

鐘縣令恨聲道:“消息真是靈通!我們剛來他們就跑了!這夥土匪肯定不是我縣轄內的,是不是鄰縣松山群外那夥人?”

李捕頭道:“可不是,大人。我們縣和鄰縣相交的在松山群,而群山深處更有高山,名老虎山。那老虎山地勢險要,易守難攻,常年有土匪出沒。那土匪和平民一般勞作,只偶爾才下山到河口馬道搶劫行旅商人,平時從不冒犯周圍四鄰,少有出人命案,鄰縣歷任縣令皆放任之。不知何故,這回竟膽大妄為,跑到鎮上公開搶劫。”

韓孝宗道:“大人,出來的土匪就有三四十人之多,武力值頗高。土匪窩定還有留守之人,加上地勢險要,確實易守難攻。出了這麽大的案子,朝廷肯定要出文過問,大人心中可有什麽章程?”

鐘縣令道:“整個縣衙差人才不過一二十之數,就算我全調集起來,也敵不過匪人,此事得從長計議。”

師爺道:“涉及鄰縣轄區,還得與鄰縣縣令去文……”

春花心中焦急。只和韓孝宗道:“表哥,我心中不安。土匪離我們村不過二三十裏路,若要進鎮,必經過村子。連鎮上都被搶空燒光,何況劉家村嘴邊肥肉?我擔心土匪於我家不利!我要回我家去看看。”

韓孝宗正想說話,迎面走來幾人,竟是春生娘仨和劉家村一些村民。

春生娘一見春花。便哭道:“花兒!你可算回來了!你公公婆婆被抓走了!要你拿銀子去換人呢!”

春花急道:“那我爹娘。我弟妹可好?”

“你們家都被燒光了,不知你爹娘如何!”

春花大急,“不行。我得回村去看看。”

韓孝宗阻止道:“現在恐土匪還未回山,如果此時回去,正好撞上。就算回山,距離太近。你一露面,目標太大。被抓住了可怎生是好。”

春花禁不住哭了起來,抓住韓孝宗,道:“那可怎麽辦?我不能不管我爹娘啊!”

春生娘一邊哭泣,一邊不忘來回掃看春生韓孝宗。

春生道:“花兒。你可是我仁和鎮稻娘子,若你出個意外,老天會降罪的。”

旁邊一大群難民聞言皆勸道:“如果沒有天上使者稻娘子。我們鎮怎麽會比鄰鎮鄰縣富裕這麽多?你出個什麽意外,老天會打雷降災。我們全鎮人都要獲罪呢。你千萬不要涉險!”

春花勉強止哭,道:“哥,你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

“我回來已有幾日。”

春生娘哭道:“多虧我兒即時回來,若不然,我們全家都要死了。”

春花道:“我一定要回家去看看我爹娘怎麽樣了。誰家有船,借我一使。我行水路,半夜偷入劉家村,定不會被人發現。”

人群中立即有人說有。

鐘縣令見春花執意要回,便道:“走水路安全。我再派上李捕頭護著你。早去早回。”

時近黃昏。

眾人暫在莫鎮長家休息,胡亂吃了些炊飯,亂哄哄地向鐘縣令提議剿匪。

春花一直愁眉不展,心中一時急一時慶幸,等到半夜,終於由韓孝宗等人陪同出發前去劉家村探看。

船夫心中懼怕,就著月光劃船,連燈都不敢打開。

大約一個時辰後,船終於行到劉家村外小渡口邊,靠岸。

春生悄聲道:“花兒,我膽子大,先去上去看一看,你們在這裏等著。”

春花道:“哥,我不怕。我們一起上去。我一定要去。”

新宅已成焦宅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木味,四周靜悄悄的。

春花徑直走到後廚豬圈位置,發現地面堆著巨石房梁雜物,發瘋似地叫道:“哥哥,李捕頭,快,搬開,搬開!搬開它們!”也不管他人有沒有動,自己徒手就朝地上挖。

幾人見狀也顧不得尋問,連忙上前幫忙。

好一時,才勉強將雜物清開。

春花立即沖上去,拿著一根鐵鍁,撬開石板。石板下緩緩露出一個漆黑的通道。

春花朝下面大喊大叫,“爹,娘,你們可在?”

韓孝宗立即明白何意,找來火折子,點燃焦木,朝洞口照去。

春花拿著火把,止住泣意,朝地道大喊,“裏面有沒有人在?裏面有沒有人在?”

“花兒,是你嗎?”

劉三的聲音傳來。聲音剛落,火光下,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洞口處。

春花失聲哽咽道:“爹!”再也說不出第二個字來。

韓孝宗和春生連忙將劉三拉上來,又下去地道,將裏面的人一一送上來。

全家人灰頭土臉,面無人色,抱在一起大聲痛哭。

劉三道:“萬幸挖此地道,不然全家性命難保!那日土匪一路囂張燒村,二壯警醒,叫我們躲起來。還好有地道,還好二壯,還要當時全家人都在一起吃飯,沒有落下一個!我們躲了兩日,感覺土匪走了,就想上去,結果地道口竟被封住了,我們打不開。只好被困在這裏。女兒啊,要是你再晚來幾日,我們不會餓死在裏面,卻會被渴死在裏面。當初就該多存些水的。”

春花抹了淚,笑道:“還好大家都在!爹,你可知老虎山的土匪為什麽突然下山來?”

劉三卻道:“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。花兒,我們先回鎮上去。”

春花娘牽著二子,道:“春花,這麽多天,你到哪裏去了?娘真擔心死了。”

春花道:“我,在縣城,弄慈幼院。買了點地。”

春月春雪一人拉春花一只手,倒不懼怕,道:“姐,你怎麽才來。我們在下面都快憋死了。姐,家裏不能住人了。我們要搬到哪裏去住?”

“等剿了土匪,娘,我們去縣城住吧。鎮上的木器場子鋪子都快被燒光了。”

春花娘失聲叫道:“什麽?狗日的土匪,到底我們哪裏得罪了他,非要這樣報覆我們家。木器鋪子沒了,我們家以後可怎麽生活啊?花兒,你心裏有沒有盤算?”

“娘,沒事的。我心裏自有打算。”

一路走,一路話停不下來。回鎮上是順流,不一時,就到了。眾人在莫家尋得住處,胡亂應付一夜。

春花卻是毫無睡意,獨自行到莫家門口,滿滿的心事。

韓孝宗過來,低聲問道:“春花,你可好?”

春花雙眼懼淚,道:“表哥,我以後可怎麽是好?此次匪亂多半因我而起,家裏財勢日漸壯大,得罪不少人。聽李捕頭問人提到嬌娥二字,我怕是當年唐家那嬌娥起心來報覆。又有宏姓出族之男帶頭獻策。恐是那與我有舊怨的宏志。如果鎮人知曉起因,可能我將成為罪人,連我雙親都將嫌棄於我。眾矢之的,後將難存於此間。”

韓孝宗沈默一時,才道:“別怕,有我呢。”

春花從來沒有這麽無助過。雙親皆是普通之人,如果明白因她的原因給全鎮帶來這麽大的禍事,還連累到老一輩公公婆婆,定會對她心存怨懟。再是稻娘子,又怎麽敵得過性命緊要。到時神仙菩薩變身全鎮公敵,她可怎麽自處?

韓孝宗輕聲道:“你先不要慌。事情還沒走到那一步去。只要能剿滅了土匪,什麽因果都不是問題。此間事一了,我們就回縣城去。離了這些紛亂,換個居所。大好河山,人文地理,何處不是去處?”

春花道:“大好河山,人文地理,何處不是去處?”

“對。到時,你喜歡什麽,想做什麽,皆是可以。只要你不嫌棄我無宗族之人……我,陪,你。”

兩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,沈默無言。

遠處,是大明離開的背影。

良久,晚風裏飄來一聲輕嗯。

韓孝宗雙頰泛紅,咳了一聲,道:“花兒,你向來聰慧。我們先想一想,怎麽能把土匪窩一鍋端了。”

春花腦中亂糟糟的,有達成目標的喜意,有對未來的惶恐,到底哪一種占上風,自己也說不上來。勉強鎮定了一些,才慢慢道:

“這些土匪盤踞山中多年,占據有利地形,任哪種方法剿之,都不是易事。如果強攻,恐久攻不下,折去人手,朝廷責難。如果軟攻,打入土匪內部,同樣艱難。山中來往人少,過往都是熟人,突然出現生面孔,怕那土匪窮兇極惡,我們又要折去人手。除非調來省城守兵。可到時耽擱時間太久,土匪不耐,又要殺人。總是如何都難。”

韓孝宗沈默許久,才道:“不如我去韓家找我伯父借人?”

“你之處境,請不到人,只能被羞辱一番吧。我們得靠自己。”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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